嘉宝在银幕上总是把人们的全部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只要她一出现,别的角色便黯然失色。但谁都解不开这个谜,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呢?别的演员以及与她配戏的对手都极难与她媲美。即使故事内容平淡,只要有她出演,就能使索然无味的情节丰富充实,凭添光彩。她宛如一座峰顶插入云海的高山,有朝一日云开雾散,人们便能自由地眺望那白雪皑皑的瑰丽峰巅。 年青时的嘉宝有着一副温柔、秀美的面容,她的面庞和济慈在诗的幻象中看到的一模一样:迷人、娴静。由于光和影的妙用,她的体态更是变得超凡脱俗,美仑美奂。 影片中的克里斯蒂娜具有青年人独有的粗野本性、她女扮男装的趣闻、她咄咄逼人的气势、她的魅力和胆大妄为,都描写得很成功。嘉宝对这个题材很感兴趣,与女友萨尔卡·菲尔特尔密切合作写出了剧本,并亲自过问服装。她扮演了瑞典历史上至高无上的权威,达到了预期的完美效果。在她的所有影片中,她最喜欢的就是《瑞典女王》。她认为这个角色演得恰到好处,没有一部影片像这部这样得心应手。 《瑞典女王》和三年之后拍摄的《茶花女》是她的高峰。在这两部影片中,她从未有过心中无数的时候。即使有时她没有在银幕上出现,观众仍感到她无形的存在。 影片的高潮是在一次暴风雪中,她与唐·安东尼奥在一家乡间小客栈里首次相遇。克里斯蒂娜是在身着男装骑马穿过白雪皑皑的森林时认识西班牙国王的使者、年轻英俊的唐·安东尼奥的。她无可奈何地不得不与安东尼奥在客栈的同一个房间里过夜。她对安东尼奥已经有意。她心慌意乱,激动不已,甚至有点弄巧成拙到无法证明自己是个小伙子。她本来愿意围着火坐着过夜,唐·安东尼奥却情愿与她一起躺在床上过夜。至于这一夜究竟如何过的,并没有细说。暴风雪刮个不停,使他们无法上路,他们得一直等到暴风雪过去,通往斯德哥尔摩的道路再次畅通。 影片着力描写了笼罩在小客栈中的粗犷气氛:侍者大声吆喝,在吵嚷中端上热气腾腾的格罗格酒,人们看着下流舞女登台表演,眼看要招来祸水。低矮、烟雾腾腾的房梁下回荡着,曹杂的呼喊声和粗野的欢笑声。显然还有许多歹徒也在这家客栈里躲风避雪。观众感到喧闹,混乱和紧张。刀光创影,一场恶斗即将爆发。之后便是少年克里斯蒂娜和唐·安东尼奥完全出人意料地在一间宽敞的陈设雅致的房间里相遇了。他们之间是一阵长时间的欣喜的静默,这是柔情蜜意的倾慕的最初征兆。唐·安东尼奥并不知道他就站在瑞典女王的面前。虽然有人认为唐·安东尼奥是为瑞典王室效劳的西班牙贵人,她并未料想到他是个使者。 早晨,穿着女式睡衣的克里斯蒂娜醒来。她睡眼惺忪地在卧室里踱步,她抚摸和亲吻每件物品、窗帘、家具和绣有仿佛汁液欲滴的葡萄的披肩。她沉浸在无限幸福之中。她在房间里感到飘飘欲仙,心花怒放,如醉如痴,嘴角上挂着智慧的微笑。她想了解关于她的幸福的每一个细节。当唐·安东尼奥问她在做什么时,她回答说:“我在仔细玩味房间里的一切!”她坦率地表示要把与安东尼奥离别前的一切铭记心中。她不停地起舞。这种缓慢的舞蹈要算是好莱坞拍摄过的最迷人的镜头之一了,舞蹈抒发了爱的感情,好像是嘉宝自发思想的表露,实质上却是导演罗本·马摩里安精心设计的。马摩里安解释说,“舞蹈是配着节拍器眺的,这种舞蹈表达了纯真的感情和诗意。”嘉宝用这种舞蹈消除了她和观众间的距离。她用舞蹈热烈地表达了她对于爱情和世界的欢愉心情。 嘉宝的沉默往往比她的话语能够表达更多的感情。一个细微的头部动作、丢一个眼色都会使话语显得多余。有时却硬要塞给她一些破坏环境或气氛的话,这些话往往是剧作者专为她设计的,与她的角色关系甚微,但却与嘉宝本人大有关系。例如她说过:“我认为,结婚是相当讨庆的事情.我无法想象和一个男人同屋睡觉。”剧作者显然试图将嘉宝对婚姻所持的人所共知的否定态度写进剧本中去。“我将独身死去”,瑞典女王这样说,但这话却源出于嘉宝自己。 嘉宝和瑞典女王的性格融为一体,这倒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嘉宝自己也是个统治者。她很有尊严;善千克制,同样生活得很寂寞。显然,有人禁不住要借嘉宝来解释瑞典女王,贝尔曼采取一种逆来颇受的态度。文学的准确性在影片里被抛弃了,人们看到的是一个想象中的瑞典女王。米高梅公司要求至少写三场爱情戏,其中一场必须是惊心动魄的,贝尔曼就这样写了。他解释了他的方法,强调了他对待历史的冷漠态度,“我们寻找到了一个历史背景,根据这个背景,我们设计了所有的人物,构思了情节。我认为,如果允许有这种所谓的戏剧自由的话,这样做就是理所当然和不可避免的了。处在克里斯蒂娜女王的情况下,她的私生活和个人爱好很少为人所知,也许影片已经做到与实际情况非常相近了。但最重要的是,果真塑造了一个热情、活泼和富有人情味的人物了吗?如果确实塑造出来了,那么这出历史剧就是成功的。” 嘉宝像一贯的那样,对她自己在影片中的角色表示不满。她说自己"的确想表现得有点瑞典味儿……但是没有讲求艺术的余地,因为最重要的是他们所谓的票房价值"。但是,如果票房收入的确是最重要的,那么,制片公司一定很感失望,因为《瑞典女王》是嘉宝第一部票房收入大减的影片,尤其在美国。 瑞典女王》与其说是瑞典电影史上的一个章节,不如说是嘉宝神话的注解。这部影片的编剧苏尔卡·维尔托尔是嘉宝的挚友,把嘉宝所特有的内在情绪堂而皇之地公然加诸于瑞典女王的身上,这使人难免不认真地表示怀疑,是不是这部影片已把逊位的思想注入她的头脑之中。 只有女人的思维方法才能使这个具有历史性的轶事带上智慧的因素。有些场景使当时只有28岁的嘉宝看上去不仅老成了许多,而且表现出无穷的智慧。例如,片中有这样一个场景:当一群乌合之众冲上皇宫楼梯指责女王不该有一个西班牙情夫时,她把他们在楼梯中途截住,让他们平息下来,对他们诉说了帝王的种种忧虑与苦衷。而当这些人一边喃喃表示歉意,一边悄悄地退下去时,她又讥讽地扬起一只眉毛,对他们居然能如此幼稚地轻信历史教科书上简单的事件而暗自好笑。威廉·丹尼尔斯一如既往在嘉宝的脸庞上施展了不可思议的灯光效果,他甚至发明了一长条毛玻璃。当瑞典女王的船永远驶离瑞典疆域时,嘉宝根据马摩里安的"什么也别想"的要求,表现出一副毫无表情的神色。镜头向前推移,丹尼尔斯把那条毛玻璃逐渐盖住那黑白过于分明的广角镜头,拍摄了嘉宝在该片中最后一个著名的特写镜头。…